作者简介
鄢国灿,男,1941 年生,四川渠县人,文化程度初中。1958年被划为右派,1979 年改正。作过工人、车间主任、厂长。爱好格律诗词,有作品在北京、乌鲁木齐、兰州、齐齐哈尔、西安、成都、澳门、台北等地发表,著有《奔浪苗韵》、《奔浪苗韵》续集。
连星带月一瓢饮
——鄢老《奔浪蓄韵·续集》序
李明春
鄢老诗集《奔浪苗韵·续集》付梓,嘱我写几句。我离诗词远,离鄢老近,于情于理实在不好回绝。
我与鄢老虽同是三汇镇人,他大十多岁,相见不相识。十年前,我写小说《漂泊的诗魂》,专程拜访老,承蒙厚爱,不吝指教。也是那次拜访,了解鄢老命运多舛,一生坎坷。人生四大喜事,一件不沾.他无田无业,纵有甘露无缘承受;一生大多颠沛流离,居无定所,却不在他乡;至今未娶,洞房花烛只在书中;金榜题名止于初中。若以苦难为财富,他便是家乡巨富,若论门第传承,不蕾一方鸿儒巨贾,可谓是看尽人间兴废事,也曾富贵也曾穷。
如此蹉跎岁月,诗词定会悲怨伤感才是。可当你读完《奔浪苗韵·续集》,不见一滴眼泪,未闻一声叹息,倒是情染山水,意满天地。耄拳之年,笔下依旧生气盎然,情趣横生:
起床钟
幸是春眠不懒慵,鸟鸣恰似起床钟。
披衣即刻开门望,对面青山绿更秘。
人到深秋,叶黄枝疏,万般通透,唯健康难舍时下老人相聚,个个如得道高人,逢人便布养生之道,仿佛生命只要愿意便可无限延长。老在“纯活着”的同龄人中,呈现枝繁叶茂的精神状态:
老梅
病枝断处一身疤,毫态龙种映晚霞。
大雪寒风尤抖擞,年年老干绽新花。
川军抗战多志士,老身边不乏当年远征军老兵,因历史缘故,难免因个人荣誉补贴缺失唏嘘不鄢老看重的更是老兵们的英雄暮年,壮心不已已。
百战归来余勇在,一提抗日就年轻。
城市化进程带走了农村以往人欢马叫的鼎盛景象,在常人眼里的冷清中,鄢老以过来人的反思,给人以新的视角,发人深省:
开荒种麦仍饥谨,植树还林反裕丰。
农家乐
菜花齐放望无垠,遍地金黄接远村。
城里游人下乡去,农家乐里忘黄昏。
即便他人眼里伤怀悲叹的梅雨,在老人笔下仍是不可多得的黄金时节:
梅雨
入梅季节雨绵绵,近山远水笼白。
独困蜗居无事做,偷闲正是读书天。
往事如烟,不绝如缕,时不时也触碰隐痛:
闯过人间百道关,侥天之幸喜生还。
夜行失路寻东走,雨滑坠渊朝上攀。
彼把机谋充钓饵,吾将圈套当花环。
与朋说起当年事,付与门前水一湾。
诗人风雨漂泊一生,能走出苦难,极目远方,胸中诗情画意,笔下阳光灿烂,凭靠的不是来世,不是救赎,更不是麻木,是诗人容纳天地万物的博大襟怀,是诗人挣脱感情约束的浪漫飘逸。
从来古人重气节,有入世出世之说,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。鄢老身处底层,较之从庙堂跌落凡尘的古人,少了失落与尴尬,其田园诗词景物取之左右,吟诵发自肺腑,少了几分矫情,多了几分实在:
春游
信步青郊去,时将春事寻
……
今虽老年至,也动少年心。
夏 夜
夜半光华白似银,平铺叶蔓绿如茵。
高腔正放随身听,月照瓜棚守夜人。
秋雁
惊寒小曲唳清声,暮宿朝飞一字横。
不改云天千里志,秋风肃肃向南征。
蜡梅
蜡染清香白雪封,虬枝铁干势腾龙。
寒风冷冽尤潇洒,不报春天只报冬。
浅吟低唱,韵如四季,恬淡悠闲,冷暖随意山水田园,浓淡有致。纵使陶翁在时,也逊鄢老几分惬意。
鄢老身处底层,倍知底层生活的艰辛,一呼一吸与百姓气息相通,一字一句饱含深情:
卖香橙者
一担香橙一担秋,汗流满面歇街头。
东张西望防城管,最怕横蛮来没收。
鄢老是也曾富贵也曾穷的过来人,适逢盛世感慨良多。
入夏
入夏乡村又不同,田间景物亮双瞳。
似酥似酒秧针雨,如缎如绸麦穗风。
大道拓宽通碧野,新楼纳富接蓝空。
当今灵药真精准,胜过华佗专治穷。
王国维谓诗词境界:“境非独谓景物也,喜怒哀乐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、真感情者,谓之有境界。”鄢老的诗词有境界,情真景真我犹喜他“良宵静影沉珠璧,带月连星舀一瓢。”略作改换“连星带月一瓢饮’,意谓文学浩瀚,星光导引,岁月蹉跎,步步诗痕,瓢饮为底层生活特有,质朴豪爽,以此标题。
2021年4月于成都
(序作者简介:李明春,1954年生,男,四川渠县人。中国作协会员,达州市作协副主席,渠县作协主席。出版长篇小说《风雨紫竹沟》《半罐局长》《山盟》,小说集《生死纠缠》《大哥二哥》《老屋》《吾在乎集》。作品散见于《人民日报》《文艺报》《中国作家》《小说月报原创版》《小说界》《小说选刊》《小说月报》等国内省级以上二十多家文学报刊。获四川省政府第九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,第九届四川文学奖,第十届《中国作家》鄂尔多斯文学奖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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