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简介
部希贤,河南省博爱县人,现居焦作市,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,在《诗刊》《星星》《诗神》《扬子江》《诗歌月刊》《中国诗歌》《农民日报》《河南日报》发表作品多篇,部分作品在全省、全国获奖,出版诗集一部,散文台集一部,河南作家协会会员,焦作市解放区作协副主席,国学朗诵团文学顾问。
后 记
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说:诗,根情,苗言,华声,实义。这句话对我的写作十分受用。在我多年的阅读中,每当遇见一首好诗,我都会把她认作一棵神树,禁不住对她的根系、碧叶、花萼、果实等优美呈现而拍案叫绝。漫漫五千年文明史,一代代诗人都在拓荒造境,躬身力行,不断开启生命之旅的曙光,而一首好诗的诞生,正像生命于探索中催生的一阕神话,绽放于苍茫众生之上。
作为一个诗人,我对生命的瑰丽心存敬畏。
而生命的真相到底是什么?我在很小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,至今五十年了,也没弄清楚。
我十五岁初中毕业后回家务农,之后在村里经历了几处白事,有一种震动让我至今难以释怀。我原以为,已走了的那几个老人,都是脾气好,平常喜欢跟人开玩笑,跟庄稼混得也熟,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,谁知他们的心那样狠,一走之后竟再没回头,任凭后人在坟上洒汤泼酒、白馍供飨,那土地始终没长出个活人来。
这给我留下莫大的惊恐和疑惑!
我迷茫时不愿在家呆着。尤其是农闲,我时常携带着满腹狐疑,提个小马灯,揣几本书去野外四处游荡。我先后住过山野古寺,住过桥洞,也住过一座摇曳着荒草的旧瓦窑的风道。
十九岁那年,我忽然中了一次邪,大哭大叫,把妈妈给吓哭了。接着没几天,在庄稼地又遇见了十几口小棺材,排成个圆圈儿围着我,使我走不出来,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。几年之后,我对一位诗人老师说起这个事,他说:那叫“鬼打墙”,一个写诗的人遇见这情况,离通灵就不远了。
那段时间,我还时常盯着一些物象发呆。包括老屋、土墙、古树、碾盘、坟头、庄稼、牲口以及身边的各色农具。这些物象我看得久了,它们就要发生回环,会对我不断变幻表情,显示出前世,有时甚至跟我对话,诉说自己的来路与心迹,这使我感觉到神谕的莫测,隐隐间像捏住一把扭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。
正是感应这灵妙,又常浸淫于书典受到启蒙,我慢慢沿着这灵妙尝试了文字写作。不曾想,几年后竟真有作品发表于报刊。这引起不少乡人的好奇,他们纷纷传说我夜间住庙,遇到了文曲星,有神附了身;还有人依旧认定我就是个另类。也好,反正这多年来,村里再没人喊我是个懒家伙了。
时序轮回,光阴如斯。对我来说,时间已经走出很远,剩给我的时间也许不多了,而时间本身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,也不动声色。我偶尔到寥天野地走走,总要碰见一堆一堆的黄土与碑刻,阳光下如一声浩叹,似在测量岁月的辽远与深刻。
埋头写作几十年,如今现代诗歌已成为我与外界交流、交心的唯一方式,她为我的命运带来了亮点与宽慰,使我还能存活下去。现在,回望在星球上我踏出的那一行脚印,那就是我的心,我的悲喜、我的忧虑、我的性情都存在那里面。大约三年多前,我在五十八岁生日时,写过一首短诗:那草的长相真尖/我看了/有蝴蝶与蜻蜓飞过来/试落好几回/都没有落上/它在天底下站/铁青脸/不开花不结果/像跟谁赌一口气//当然/它还要拒绝所有的露珠/鸟鸣/赤裸着身子/天地间什么也不要//我想/尖草的前世肯定是一位冤死的勇士/生前有很多话/还没来得及说完《闲暇时读一棵尖草》。现在,当我重新审视那一棵尖草,就要疑惑,它寥落的身世会不会是我的化身呢?记得有一年夏天,我去北山上的圆融寺听钟,有僧人佛印问我:你听这钟声能响多久呢?我答:如果常敲了,我就一直能听到。僧人说:错,敲钟只是个表象,一旦你真正融入钟声了,它的声音才永不会消失。这话我听了,不禁让我想起我写的诗歌,回来后思考许久,似有醒悟。现在我重提这件小事,是想说哪位诗友在写作的禅境中若能悟透僧人这句话,他肯定也是个仙人。
2021年2月2日夜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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